【柳氏医派】导师讲座第（2）期：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的方证应用
【胶东柳氏医学流派传承工作室导师讲座第2期】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的方证应用
一、方剂渊源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源于张仲景《伤寒论》。为少阳证误下烦惊谵语设方。
《伤寒论》110条云：“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方：
柴胡四两，龙骨、黄芩、生姜（切）、铅丹、人参、桂枝（去皮）、茯苓各一两半，半夏二合半（洗），大黄三两，牡蛎一两半（熬），大枣六枚（擘）。
上十一味，以水八升，煮取四升，内大黄切如棋子，更煮一两沸，去渣，温服一升。
二、方证分析
本方为小柴胡汤证的变法，由小柴胡汤去甘草，加龙骨牡蛎茯苓铅丹桂枝大黄组成。方以柴胡疏肝达郁，推陈致新；黄芩除胸胁烦满，清热化痰；半夏降逆祛痰，消痞散结；生姜祛痰下气，解郁调中；大枣安中养脾，坚志强力；人参补气和中，宁神益智；茯苓健脾化痰，宁心安神，铅丹镇心安神，主惊痫癫疾；龙骨、牡蛎镇惊安神，软坚散结；桂枝和营行瘀，降逆散结；大黄通瘀导滞，安和五脏。柴、芩相伍，则专清热解郁之力；苓、夏相须，则彰清热化痰之能；姜、枣合用，则著调营扶正之力。全方为和解少阳，镇惊除烦之剂。用以治疗杂病，取其疏肝达郁，宁神除烦，降冲镇逆，化痰散结之功。因铅丹有毒性，故多以磁石代之。
《中医诊疗要览·药方解说篇》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条下云：“本方如大、小柴胡之证，心下部有膨满感，在腹部尤其脐上部有动悸、上冲、心悸亢进、失眠、烦闷易惊，甚至有狂乱痉挛症状时用之”“此方适应于神经衰弱症、癔病、脑溢血、慢性肾炎、心脏瓣膜病、巴塞度氏病、小儿夜啼症、老人慢性关节风湿病、火伤后发热等。”对本方适用要点及临证应用作了充分说明。
验诸临证，本方证因具疏肝达郁、宁神除烦、降冲镇逆、化痰散结之功，故化裁应用治疗癫、痫、狂、郁、心悸、不寐诸神志异常疾患及瘿证等，收效满意。今将几则医案附后，以资其验。
三、方证应用
1、郁证案
王某，女42岁，莱阳县城。
1974年11月20日（初诊），月经先期，色紫量多，杂有血块，经行腰腹痛，经前乳房胀痛。带下量多，黄浊臭秽。抑郁寡欢，胸胁苦满，脘痞腹胀，噫气则舒。纳呆恶心，咽中如梗，吞吐不利。口苦咽干，大便秘结，心烦易惊，少寐多梦，历时八年。1956年曾于新疆乌鲁木齐治疗半年好转，寒冬复发，视之形容憔悴面色晦暗，痰浊白粘，舌红苔白，脉象沉弦。治宜化痰散结，达郁宁神。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意。
处方：柴胡9克，黄芩9克，姜半夏9克，大枣10克，生姜10克，龙骨、牡蛎各30克（先入），茯苓12克，桂枝9克，酒军12克，铅丹1克（冲），党参15克，远志9克。水煎服。
嘱：戒郁怒，慎七情。
1974年11月25日（二诊）：递进4剂，胸闷轻，胁胀减，咽中清，痰吐爽，恶心失，烦热轻，二便如常，夜寐5时许。脉象略弦，舌红苔白。
处方：守方铅丹改朱砂2克（研冲），水煎服。
1974年12月4日（三诊）：复进8剂，诸证豁然。胸胁胀闷失，咽中炙脔除；纳运如常，夜寐安宁，面容欢笑，言谈侃健，偶见烦躁。脉象濡缓，左关略弦，舌红苔白。
处方：予安神补心丸善后。（柳吉忱医案）
按：郁证良由情志抑郁，气机郁滞使然。凡因情志拂郁，气机不畅，乃至脏腑不和而致之病咸属之。《素问·六元正纪大论》提出五郁治法，以“木郁达之”对郁证尤有指导意义。郁证初起，情怀悒郁，气机不畅，常见抑郁寡欢，精神萎靡，胸闷胁痛，纳呆脘痞等证，治宜疏肝达郁。若迁延失治，可由气及血，进而波及五脏，则应结合兼证，分析在气在血，寒热虚实，以及相关脏腑，确定治法。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适用于郁证之属肝气郁滞或痰气郁滞者。
2、癫狂证案：
（1）癫病
杨某，男38岁，莱阳拖拉机厂职工。
1974年10月9日（初诊）：忧思积郁，心脾受损，痰气郁滞，蒙蔽神明，发为癫病。历时十日，治疗鲜效。证见精神抑郁，表情呆钝，神思迷惘，凝眸少瞬，言语无序，纳谷不香，忧惕易惊。脉象弦细，舌红苔薄白而腻。治宜豁痰开窍，理气散结。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意。
处方：柴胡9克，黄芩9克，姜半夏9克，大枣10克，生姜10克，云苓12克，龙骨、牡蛎各30克（先入），大黄15克，桂枝9克，铅丹1.5克（冲），郁金12克。水煎服。
1974年10月15日二诊：服药4剂，诸证悉减。呆钝轻，迷惘减，凝视除，惊惕失，言语序，纳谷渐香，脉象弦细，舌红苔白。
处方：守原方服
1974年10月24日三诊：续服6剂，已能确切回答问题，诸证若失；惟余多梦易惊，健忘乏力。脉象濡缓左关略弦，舌红苔白。
予磁朱丸善后。
1974年11月25日随访：患者神采奕奕，笑语风生。自述药后诸证消失，照常工作，癫病至今未发。（柳吉忱医案）
（2）狂病
许某，男48岁，平度县干部
1974年10月24日初诊：喜怒愤愤，郁而化火，痰火上扰，神识迷蒙，发为狂病，届时28日。证见性情急躁，头痛不寐，面红目赤，凝眸怒视，口燥便秘。脉象弦数，舌绛苔黄腻。治宜涤痰开窍，清心泻火。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合白金丸意。
处方：柴胡9克，黄芩12克，姜半夏12克，大枣12克，生姜12克，龙骨、牡蛎各30克（先入），茯苓12克，郁金12克，明矾3克（研冲），大黄30克（后入），铅丹1.5克（冲），礞石30克（先入）。水煎服。
1974年11月5日二诊：迭进10剂，诸证若失，自制力好。脉象弦，舌红苔黄。拟达郁化痰，宁神除烦之剂善后。
处方：柴胡6克，黄芩9克，姜半夏9克，大枣10克，生姜10克，龙骨、牡蛎各30克（先入），酒军12克，茯苓12克，桂枝3克，朱砂2克（研冲），水煎服。
1974年11月23日：复进5剂，药后诸证悉平，遂照常工作。（柳吉忱医案）
按：癫与狂都属情志异常疾患。癫病多由忧思久郁，损及心脾；痰气郁结，蒙蔽神明使然。表现沉默痴呆，语无伦次，静而多喜，俗谓“文痴”。狂病多由喜怒愤愦，郁而化火，痰火扰心，神明逆乱而发。喧扰躁妄，动而多怒，俗谓“武痴”。故有“重阴者癫，重阳者狂”、“多喜为癫，多怒为狂”之说。
癫狂多实，表现神志逆乱。治宜解郁散结。吉忱公尝云：“古有‘癫狂由七情所郁’之说，虽有气、血、湿、火、食、痰六郁之分，‘重阴者癫，重阳者狂’之别，名殊证异理无二致；其要一也，曰‘郁’。治郁之法，不偏重在攻补，而在乎调达、安神、化痰、开窍，咸臻其妙”。
验诸临床，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适用于癫狂之因于痰气郁结，痰火上扰者。
3、痫证案
患儿陈某，男10岁，莱阳市河洛公社沐浴大队。
1978年4月20日初诊：罹痫证四年之久，缘被狗惊吓所致。初发时惊恐惶惑不知所措，继之卒然昏仆，不省人事，口吐涎沫，四肢抽搐，移时苏醒，一如常人。病初日一发或间日发，后随年龄增长，月一发或月再发。发时先显木僵神情呆钝，目无精彩，形体消瘦，面色无华。饮食二便、言语如常。脉象弦细而数，舌质淡红苔白腻，舌尖赤点，余无变异。
此由大惊卒怒，伤及心肾，肝胆失养，气逆痰阻，蒙蔽神明而病痫证。治宜豁痰宣窍，息风定痫。方用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化裁。
处方：柴胡6克，姜半夏6克，茯苓12克，桂枝9克，黄芩6克，党参12克，龙骨、牡蛎各15克（先入），大黄3克，胆星6克，琥珀3克（研冲），朱砂1.5克（研冲），竹沥15克（和药汁服），大枣4枚，生姜4片。水煎服。
另用羊角虫10条，后焙研末，分2次，间日1次，红糖水冲服，令微汗出。
共服中药10剂，羊角虫20条，痫证痊可，至今未发，现仍在校读书。（柳吉忱医案）
按：痫证为发作性神志异常疾患，此乃“休作有时”，故可施以柴胡剂。该病由风痰气逆，蒙蔽神明使然。发作时治宜豁痰开窍、息风定痫。平素治宜培补脾肾，以杜生痰之源。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适宜痫证发作期之治疗。
4、瘿证案
张某，女23岁，栖霞县工人。
1975年2月23日：十四日月经初汛，先期色黯量可，经行乳房及小腹胀痛，黄带量多。1971年夏季始，不明原因低热，体温持续在37℃～38℃，历时3年；尝按风湿热治疗，服用中西药物甚多。眩晕头痛，以目眶及前额著，目晴胀突，心悸少寐，自汗怕热，畏声畏光，肢体麻木，周身痛，两手震颤，烦躁易怒。膺胸痞闷，咽哽口干，消谷善饥，痰色黄浊，大便或秘。1973年12月11日于青岛白求恩医院放射性碘131检查：甲状腺吸碘131最高吸收率61.6%，确诊为甲状腺机能亢进。视之颈部甲状腺弥漫性肿大。面色白晰，目睛胀突，口唇淡红，舌红苔白，声音气息无异，脉象弦数。BP100/70mmHg。
此由痰气郁滞，热结瘀阻，发为肉瘿。治宜解郁化痰，消瘿散结。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意。
处方：柴胡９克，黄芩9克，姜半夏9克，大枣9克，生姜9克，龙骨、牡蛎各30克（先入），茯苓12克，桂枝6克，大黄15克，黄药子15克，连翘15克，铅丹1.5克（冲服）。水煎服。
嘱息念虑，戒喜怒，薄恣味。
1975年2月28日：迭进4剂，喉中爽，胸闷轻，痰吐利，悸烦轻，二便调，脉舌如前。
处方：守原方。
1975年3月3日：复进4剂，悸烦若失，震颤递减，眼胀突轻，肉瘿缩小，饮食如常。脉象弦，舌红苔白。
处方：守原方去铅丹加党参15克。
1975年3月7日：续服4剂，喉中爽，悸烦失，自汗消，肉瘿若失，眼胀突轻，夜寐安宁，脉象濡缓左关弦，舌红苔白。
处方：仍守原方。
1975年3月11日：更进4剂，肉瘿及目睛胀突若失，畏声畏光递减，它证渐除，饮食、二便复常。甲状腺听诊血管杂音（±）。脉象濡缓左关略弦，舌红苔白。
医嘱：停药一周，查基础代谢。
1975年3月19日基础代谢报告：身高164公分，体重62.5公斤，基础代谢率+6%。出院。嘱续服上方善后。（柳吉忱医案）
按：现代医学所谓“甲状腺机能亢进”，属祖国医学瘿证范畴。按文献记载有气瘿、血瘿、肉瘿、筋瘿、石瘿五种。一般单纯（地方性）甲状腺肿大，多属肉瘿，“甲亢”多属气瘿。
早在隋·巢元方《诸病源候论·瘿候》载有：“瘿由忧喜气结所生，亦有饮沙水，沙随气入于脉，搏颈下而成之。”《医宗金鉴》亦载：“外因六郁，营卫气血凝郁，内因七情忧喜怒气，湿瘀凝滞，山岚水气而成。”言本病成因为忧喜和水土。验诸临证，多因痰气郁滞，热结瘀滞使然。治宜解郁化痰，消瘿散结。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治瘿证，取其达郁化痰，软坚散结之功。方以柴胡疏肝达郁，黄芩清热化痰，半夏祛痰散结，生姜祛痰解郁，大枣扶正达邪，茯苓宁心安神，协半夏和胃化痰；龙、牡、铅丹之属，重镇安神，软坚散结，大黄逐瘀导滞。加黄药子、连翘清热化痰、消瘿散结。于是，瘿消结散、神志安和，诸证自愈。
5、脏躁案
于某，女，37岁，海阳县发城人。1974年10月26日。
家人代述，二周前情志不舒，思虑过多，逐发病难入寐，且做噩梦。继而胸闷气痞，食欲欠佳，心中躁动不安。一周前夜间1点时，听小牛叫而惊醒，于3点时开始哭笑，狂躁不安，手足舞动约2小时许。继而数欠伸，神态复常。其后每日发作1～2次。查病人精神萎靡不振，言谈问答与常人无异。诊病间，病人始有躁动不安之象。舌红苔薄黄，脉沉缓微弦。
证属情志内伤，肝郁化火，伤阴耗津，心神惑乱，而致脏躁。治宜调达枢机，镇惊除躁，兼以补益心脾，安神宁心之法。予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合甘麦大枣汤化裁。
处方：柴胡10g，黄苓10g，桂枝10g，大黄10g，桑椹子30g，夜交藤30g，石菖蒲10g，麦冬12g，远志10g，胆星10g，人参10g，白术12g，茯苓15g，龙牡各30g，磁石30g，神曲12g，陈皮12g，炙甘草15g，生姜三片，大枣四个，小麦一把。8剂，水煎服。
11月6日。药后诸症豁然，家人代述：唯11月2日晨2点左右躁动难以入睡，然无哭笑狂躁，倏尔复常。原方加龟板10g，续服。
11月21日，续服药二周。其间未发脏躁。病人神识一如常人，并与家人一起致谢。嘱甘麦大枣汤送服天王补心丹，以交心肾、宁心神为防病之法。（柳吉忱验案）
按：脏躁多由情志内伤所致，忧郁伤神，以心神惑乱为主要病机，以精神抑郁，烦躁不宁，悲忧易哭，喜怒无常为临床表现，且多发于中青年女性。“脏躁”一词，首见于《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篇：“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象如神灵所作，数欠伸，甘麦大枣汤主之。”故公选用此方，以甘凉之北小麦，养心安神，润肝除躁；伍以味甘入十二经，益气补虚之甘草；甘温质润，补脾胃益气调营之大枣，三药药性平和，养胃生津化血，则脏不躁而悲伤太息诸症自去。因其病“如神灵所作”，休作有时，且因情志不舒所致，故主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以调达枢机，此乃《内经》“木郁达之”，“火郁发之”澄源之治。柴胡加龙骨牡蛎汤，由小柴胡汤去甘草加龙骨、牡蛎、茯苓、桂枝、大黄、铅丹组成，公谓铅丹不宜内服，多以磁石或铁落代之。方中柴胡疏肝达郁，推陈致新；黄芩清热化痰除胸胁烦满；以胆星代半夏除逆豁痰醒神；生姜祛痰下气，解郁调中；大枣安中养脾，坚志强力；人参补气和中，宁神益智；茯苓健脾化痰，宁心安神；磁石镇心安神，以息躁狂；龙骨、牡蛎镇惊安神，以驱梦魇；桂枝和营通结；大黄通瘀导滞。诸药合用，为和解少阳，疏肝达郁，宁心安神，润躁制狂之良剂。伍以白术寓四君子汤益气之治；伍陈皮含二陈汤豁痰之用；伍桑椹、夜交藤、远志、麦冬乃阴中求阳而宁心神之味。故公以二方合诸药之用，首诊8剂而收卓效。二诊时原方加龟板，合龙骨、远志、菖蒲，为《千金方》孔圣枕中丹之治，以滋阴降火，镇心安神之功，以除因思虑过度，心阴亏耗，而致失眠、躁狂之因。
甘麦大枣汤送服天王补心丹，乃愈后之调，以防复发。
6、不寐案
许某，男，48岁，公安局干部，1974年10月24日。
烦躁不安，失眠多梦，有时竟彻夜不寐，伴头痛，头晕，耳鸣，眼花，口干舌燥，胸闷气短28天之久。腰时有酸痛，右侧上下肢阴雨天倍感麻木，食欲欠佳，时有胃脘胀满隐痛。血压：110/75mmHg，脉左右关弦，双尺部弱。心电图示：窦性心律。
证属枢机不利，肝郁犯胃，心肾不交。治宜调达枢机，疏肝解郁，交通心肾。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意化裁。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姜半夏10g，桂枝10g，龙牡各10g，酒军10g，炒枣仁30g，远志10g，白芍15g，当归15g，生地30g，郁金12g，木香10g，合欢花30g，丹参30g，神曲12g，磁石30g，陈皮12g，白术12g，党参30g，茯苓12g，竹茹10g，桑椹子30g，炙甘草10g，川军6g，生姜三片，大枣四枚为引，4付，水煎服。
11月23日，药后心悸烦躁减，夜寐4小时左右，大便秘结，肢体麻木，口干咽燥，脉象弦细，舌红无苔，仍予原方续服。
11月29日，药后诸症悉减，夜寐6小时，仍宗原法，辅以孔圣枕中丹易汤续服。
处方：柴胡10g，黄芩10g，党参30g，桂枝10g，白芍12g，磁石30g，酒军10g，龙牡各30g，制龟板10g，远志12g，节菖蒲12g，白术12g，茯神15g，桑椹子30g，炒枣仁30g，柏子仁30g，生地30g，合欢皮15g，炙甘草12g，生姜三片，大枣四枚引，水煎服。
12月8日，续服药5剂，诸症豁然，夜寐可，予以天王补心丹、左归丸续服，以固疗效。（柳吉忱验案）
按：《灵枢·大惑论》云：“病有不得卧者，何气使然？”岐伯曰：“卫气不得入于阴，常留于阳。留于阳则阳气满，阳气满则阳蹻盛，不得入于阴，则阴气虚，故目不瞑矣。”此案患者因从事公安工作，日夜操劳，休作失序，致枢机不利，营卫失和，肝郁犯胃，心肾失济，而致不寐诸证。故公予以《伤寒论》之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以和解少阳，调和营卫，镇惊除烦，安神宁心。此乃小柴胡汤之变法，由小柴胡汤去甘草，加龙骨、牡蛎、茯苓、铅丹、桂枝、大黄组成。方以柴胡疏肝达郁，推陈致新；黄芩除胸胁烦满，清热化痰；半夏降逆祛痰，消痞散结；生姜祛痰下气，解郁调中；大枣安中养脾，坚志强力；人参补气和中，宁神益智；茯苓健脾化痰，宁心安神，磁石代铅丹以镇心安神；龙骨、牡蛎镇惊安神，软坚散结；桂枝和营行卫，降逆散结；大黄通瘀导滞，安和五脏。柴胡、黄芩相伍，则专清热解郁之力；苓、夏相须，则彰清热化痰之能；桂枝、甘草乃辛甘化阳行卫之伍，芍药、甘草乃酸甘化阴通营之伍，姜枣合用，则助调营行卫之功，五药乃桂枝汤，具调和营卫，安和五脏之用。诸药合用，为和解少阳，调和营卫，镇惊除烦之剂。辅以四君子汤，以健脾益气；桂枝伍甘草、龙骨、牡蛎，寓《伤寒论》桂枝甘草龙骨牡蛎汤，以成镇惊、安神、通阳之用，以治心阳虚损，心神浮越之烦躁证；又寓《金匮要略》桂枝加龙牡汤，以和营卫、调气血、宁心神以建功。患者眩晕、耳鸣、燥烦诸症，乃肝肾阴亏，心阴亏耗之候，故三诊时，辅以《千金方》之枕中丹，以成滋阴降火，镇心安神之功而愈病。
7、心悸案
刘某，女，39岁，教师，1983年6月就诊。
患“甲状腺机能亢进”病1年，服“他巴唑”期间症减，但每停药后即感心悸、气短、心烦、失眠、易怒，多食善饥，且胸脘满闷，口苦咽干，头晕目眩，目睛胀突，两手震颤。舌红苔黄，脉弦数。
证属肝郁气滞，痰气交阻。治宜解郁化痰，平肝息风。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化裁。
处方：柴胡15g，黄芩15g，半夏10g，党参12g，龙骨30g，牡蛎30g，磁石30g，桂枝12g，川军10g，茯苓15g，生地15g，夏枯草10g，香附10g，百合10g，生姜5片，大枣5枚，水煎服，每日1剂。
服上方36剂后，诸症消失，甲状腺吸碘131试验正常。些地区（柳少逸医案）
按：此案虽为“甲亢”，因无甲状腺肿大，故以“心悸”论治，而不以“瘿瘤”论治。以其柴胡证俱，故主以小柴胡汤调达气机，解郁化痰；又因其头晕目眩，两手震颤，故予龙骨、牡蛎、磁石平肝熄风以镇肝胆；目睛胀实，用补肝散（夏枯草、香附）以解郁除胀；茯苓宁心安神，大黄通腑导滞，可缓胸脘之满。于是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味，则郁散结消，神志安和，心悸等症悉除。
8、头痛案
刘某，男，61岁，1991年3月9日就诊。
患血管神经性头痛10余年，休作有时，发作时伴恶心呕吐，目眩不敢睁眼，烦躁易怒，纳食尚可，大便干结，溺黄。血压正常，又无脑血管意外病史。舌质略暗，舌下赤络暗粗长多束，舌苔薄黄微腻，脉弦。
证属肝气郁结，痰火上扰清窍，脑络瘀阻。治宜调达枢机，和解少阳，清肝泻火，豁痰通瘀。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化裁。
柴胡12g，黄芩10g，党参12g，姜半夏10g，桂枝10g，赤芍12g，川芎10g，茯苓12g，大黄6g，龙骨15g，牡蛎15g，水牛角15g，白芷10g，生甘草6g，姜枣各10g。水煎服。
服药5剂，诸候豁然，再服10剂，病臻痊可。些地区（柳少逸医案）
按：本案之主要病机，既非肝风，又非痰浊，亦非虚损。因其“头痛”、“烦燥易怒”、“大便干结”、“弱黄”等证，且“休作有时”，故证属枢机不利，气化失司，痰瘀互结之病机。故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味，以和解少阳，调和营卫，化气通脉为治。而本案患者头目眩晕，但以头痛见著，故予川芎、赤芍、白芷、水牛角，以活血通脉，解痉止痛。本案之用药，内寓《伤寒论》之小柴胡汤调达枢机，透理三焦，理气导滞；桂枝汤，以和营卫，行气血；《金匮》之当归芍药散，以调肝和血，健脾渗湿。故尔诸方药以施，而枢机得调，营卫以行，气化有司，痰瘀得解，而病臻痊可。
9、眩晕案
张某，男，60岁，干部，1980年8月就诊。
患“高血压”病3年，加重一年。常感头晕、目眩、耳鸣，头顶胀跳痛，血压高至24/12 KPa。近1年来，病情加重，需服降压药才可控制，因服降压药嗜睡乏力，故求服中医治疗。
查患者精神不振，面色潮红，形体稍胖，动态自如，舌红，苔中间稍黄，脉弦略滑，血压23.4/12.4KPa。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意化裁。
处方：柴胡12g，黄芩12g，姜半夏10g，党参15g，桂枝12g，茯苓15g，酒军10g，龙牡各30g，磁石30g，珍珠母30g，甘草10g，姜枣各10g。水煎服，1日1剂。
5剂后，血压降至正常，诸症亦减，守方继服10剂后，诸症消失，上方去磁石、珍珠母后，再服20剂，血压未再超出正常范围。嘱每日服芩胆决明饮（黄芩、龙胆草、草决明）代茶以预后。（《柳少逸医案》）
按：柴胡加龙骨牡蛎汤，方出自《伤寒论》。本案病人之柴胡证俱，故方中主用小柴胡汤以和解少阳，疏肝达郁；病人见“头顶胀跳痛”，故有龙骨、牡蛎、磁石、珍珠母诸药平肝潜阳，降上亢之阳；药用酒煨大黄，引其上行至巅，驱热下行，佐黄芩以清上部之热。诸药合用，则郁火得清，上亢之阳得潜，而血压得降，病臻痊可。
10、阳痿案
梁某，男，45岁，，1988年11月24日就诊。
阳痿6～7年，伴心烦不得眠，眩晕心悸，口苦咽干。舌苔白薄，中心略黄，脉沉弦。
辨证：心肾不交，胆火被郁，相火妄动，扰乱心神。
治法：调达枢机，交通心肾。
方药：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化裁。
柴胡12g，黄芩10g，党参10g，姜半夏6g，桂枝10g，川军6g，龙骨15g，牡蛎15g，琥珀3g，竹茹12g，远志10g，制龟板12g，柏子仁15g，莲子心15g，炙甘草6g，姜枣各10g。水煎服。
服药5剂，阳痿好转，余症豁然。予原方加当归10g，白芍12g，百合10g。续服15剂，病臻痊可。嘱服天王补心丹、五子衍宗丸以养心肾。（柳少逸医案）
按：阳痿即阳事不举，或临房举而不坚之证。多由命门衰微，或心脾亏虚，或惊恐伤肾，或湿热下注而致，然此案均非上述诸证。“眩晕”，“口苦咽干”，乃少阳证俱，“心悸”，“心烦不得眠”，乃少阴病之阴虚火旺证。阴阳互根，阴阳之根同于肾。肾中元阳，又称命门之火，且为少阳相火之源，故少阳之根出于肾，《灵枢·本输》有“少阳属肾”之说。元阳闭藏即是少阴，元阳活动即是少阳。一静一动，一体一用，体之枢在少阴，用之枢在少阳。故人体开合、升降、出入之枢，不动在少阴，动在少阳。该案病人由于少阳枢机不利，胆火被郁，相火妄动，扰乱心神，致心肾不交而病不寐，宗筋痿而不举。故予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以调达枢机，而降妄动之相火，以坚阴坚肾；加龟板、远志伍龙骨，乃寓孔圣枕中丹意，以宁心益肾，荣冲濡任。全方无壮阳之药，然以调达枢机，交通心肾，引火归元，濡养宗筋而愈病。
11、振掉案
刘某，女，64岁，1989年3月23日就诊。
患高血压、动脉硬化病10余年。近一年来，双手时震颤日剧，走路不稳，青医附院诊为“帕金森氏综合征”，予安坦等西药治疗，病情缓解。近因精神刺激，肢体震颤加重，西药无效，故寻求中医治疗。诊见患者两手呈节律性细震颤，行步呈慌张步态，头部前倾，摇摆不止。伴胸部不适，心烦口苦，大便略干，小便黄。舌苔中心黄腻，脉沉弦。
证属肝胆火旺，风火上扰元神，肝阴不足，筋脉失濡。治宜调达枢机，清肝息风，养阴濡筋。予以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化裁，处方如下：
柴胡12g，黄芩10g，人参10g，姜半夏10g，桂枝10g，茯苓15g，白术12g，酒军6g，龙骨15g，牡蛎15g，磁石10g，天竺黄10g，石菖蒲10g，蝉衣6g，天虫6g，蜈蚣1条（研冲），水牛角15g，当归12g，白芍15g，炙甘草10g，生姜10g，大枣10g，水煎服。
服药10剂，诸症豁然。仍宗原方，加制龟板10g，续服。
续服10剂，诸症悉除。予上方制成水丸，每次15g，日二次，并以天冬10g，寸冬10g，黄精10g，百合10g，莲子心3g，寸云6g，生甘草3g，每日一剂，作饮频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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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帕金森氏综合征，为老年病之一。属中医振掉范畴。多因肝肾亏虚所致，举手投足摇晃不定的一种证候。举手投足则发振掉，示“休作有时”，长年眩晕，胸闷，心烦口苦，乃少阳枢机不利，柴胡证俱，故主以小柴胡汤。《素问·脉要精微论篇》云：“骨者，髓之府，不能久立，行则振掉，骨将惫矣”。此案乃一老年患者，示以“骨将惫矣”，故以四君子汤益气健脾，培补后天之本；桂枝汤和营卫、调气血，则气血精髓得充，乃治其本在也。药用龙骨、牡蛎、磁石、天竺方、孔圣枕中丹、止痉散，以息风、定搐、除颤，则肢体震颤可解。故验诸临床，柴胡加龙骨牡蛎汤加味，为帕金森氏综合征有效方药。
《灵枢·根结篇》云：“太阳为开，阳明为合，少阳为枢……枢折则骨繇而不安于地，故骨繇者，取之少阳，视有余不足。骨繇者，节缓而不收也。所谓骨繇者，摇故也，当穷其本也。”故予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乃调达枢机，和解少阳之谓。佐以四君、八珍，或人参养荣汤，乃穷其本之谓也。
讨论
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中》准少阳证误下烦惊谵语之证而没，未尝闻治癫、痫、狂、郁、脏燥、不寐、心悸、头痛、眩晕、阳痿、振掉诸神志异常疾患，然临证每执此化裁，且有卓效。
举凡癫、狂、痫、郁等诸神志疾患，良由忧思伤脾，喜怒伤肝；气、火、痰、郁，蒙蔽神明使然。故《证治要诀》谓“癫狂由七情所郁”。虽有气、血、痰、湿、食、火六郁之分，重阴则癫，重阳则狂之别；病痫昏倒，口噤、吐沫、抽搐之异；名殊证异，理无二致。其要一也，曰‘郁’。治郁之法，不偏重在攻补，而在乎泄热而不损胃，理气而不伤中，调达、安神、化痰、通窍、咸臻其妙。故家父吉忱公云：“该方寒热并用，清补兼施，有疏利三焦，调达升降，宣通内补，运行气血之功，为和法之冠。设加茯苓，治胸胁逆气，忧喜惊恐，和肝宁神，协半夏和胃化痰，散结，消胀；同龙、牡、铅丹之属，重镇安神。平喜降怒以除惊烦；桂枝散结行气，止冲降逆；大黄荡涤肠胃，安和五脏，推陈致新。如斯，则郁解疾消，神志安和，何虑诸恙不平也？”公复云：“‘贵临机之通变，勿执一之成模’。中医治病，不忽视病名，亦不拘于病名。同病异治、异病同治；辨证准确，则理法朗然”。
【注】本文为柳少逸先生为齐鲁医派传承项目胶东柳氏医学流派传承工作室导师讲座2022年第2期讲座稿，收入《柳氏中医方证法式》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