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派传承】柳氏医派传染病验案选读（2）

【医派传承】柳氏医派传染病验案选读（二）

1、牟永昌先生用白虎汤治乙脑 

于某，男，3岁，松山人。

患者于1962年8月7日，以流行性乙型脑炎入院。经西药治疗三日，仍高热不解，遂请中医会诊。患者仍神志不清，口噤有痰声，抽风，嗜睡，烦躁，谵妄，头项强直，四肢痉挛，腹壁反射及提睾反射消失。舌边、尖红绛，苔黄，脉洪大。

证属气血两燔，肝风内动之候。治宜清热解毒，解痉熄风，凉血养阴。

处方：生石膏30g，知母10g，犀角3g（研冲），羚羊角3g（研冲），生地15g，赤芍10g，丹皮10g，全蝎6g，蜈蚣一条（研冲），元参10g，钩藤3g，石菖蒲6g，双花20g，连翘10g，生甘草6g，粳米15g，水煎服。安宫牛黄丸每次半丸，日2次。

经治3日，热退神清，惊厥息。续服6剂，病臻痊可。

柳少逸老师解读：流行性乙型脑炎，简称“乙脑”，属中医“暑温”范畴。现代医学认为：是由乙脑病毒所致的中枢神经系统急性传染病，10岁以下儿童极易感染，且多发于7至9月之间。以高热、头痛、呕吐、嗜睡或昏迷为主要临床症状。自推广接种乙脑疫苗，及实施中西医结合治疗以来，其发病率和病死率均有明显下降。此案乃一极重型病人，经中医治疗得以痊愈出院，则是卓证。

高热不退，乃热邪内陷，消烁津液而致；营血被灼，耗阴伤津，邪陷心包，上扰神明，故见嗜睡、神昏、谵妄之候；热邪灼津，损伤肝阴，及热极生风，风动则痉，故见抽风颈强之症；热邪伤肺，肺热灼津成痰，故喉部有痰声。脉象与舌象，均系内热炽盛，营血被灼之病证。故永昌公师《伤寒论》之白虎汤、《千金方》之犀角地黄汤意，而有泻火解毒，养阴生津、解痉熄风、清热凉血之治。方中石膏辛甘大寒，入肺胃二经，甘寒生津，味辛能散，大寒清热，此乃于退热泻火中而寓清解之义，为外感热病，邪伤气分之要药，故于白虎汤中任为主药，以解阳明气分热盛之大热、大汗、大渴、脉洪大四症；辅以知母清热养阴；甘草、粳米和胃养阴，兼缓寒剂石膏、知母损伤胃阳之弊。犀角地黄汤为凉血解毒，治疗血分热毒之代表方剂，此案之治取其清营解热，透热养阴之功，辅之白虎汤以解气血两燔之候。方中犀角以其苦酸咸寒之性，入营入血，主清心、肝、胃三经火热之邪，尤以清解血气热毒之功，而适用一切热病。不论邪入心营，高热神昏，谵语惊狂之候；或邪犯血分，发斑发疹，吐衄下血之症，皆为要药。辅以生地，以其苦寒之性，功于清热凉血，养阴生津；赤芍味苦微寒，入血分，清肝火，凉血热，以成凉血养阴之功；丹皮苦辛性寒，苦寒能清血热，辛散可行瘀血，其气清芬，以清透阴分之伏火，故凡热入营血，热伏阴分之证皆可用之。故四药取之，以成犀角地黄汤之效。药加羚羊角，以其咸寒入肝，兼清心肺，佐犀角以凉肝熄风；钩藤甘而微寒，为肝与心包二经之药，以其平肝清热，熄风解痉之效入药；石菖蒲味辛苦，性芳香，主开心窍，去痰浊，醒神健脑之功，以祛痰浊蒙闭心窍而致神昏谵语之候；蜈蚣、全蝎二药，味辛入肝经，均具解痉熄风之效，而除痉挛惊厥之候；盖因热邪炽盛，故永昌公尚有双花、连翘以增其清热解毒之功；热伤营血，故以苦参苦寒质润之质，入心、肝、肺三经，佐生地壮肾水以制火热之毒。于是合诸药之效，俾火毒得泻，血热得清，肝风得平，筋脉得舒，心窍得开，虽一重症热病，亦因证治得当，而病臻痊可。

鉴于犀角、羚羊角属世界级野生保护动物，禁止猎杀，故在临床中多分别以水牛角、山羊角代之。据实验报导，牛角、羊角的作用原理，分别与犀角、羚羊角相类似，故均可代用之。

2、牟永昌先生用小承气汤治乙脑

林某，男，12岁。

患者于1962年8月13日以流行性乙型脑炎入院，经西药治疗仍高热惊厥不解，业师牟永昌公应邀会诊。见病人烦躁不宁，神昏谵语，四肢微厥，腹满微硬，无汗，体温高达40℃不退，小便短赤，先大便闭结，续得下利秽浊臭水，舌苔黄腻，脉滑数。

此乃热邪传入阳明，而成暑温；大肠中燥屎内结，而成“热结旁流”。

处方：生大黄10g，厚朴6g，枳实6g。水煎服。

1剂后汗出、便通、热退、识清。

柳少逸老师解读：论及此案，师曰：“《瘟疫论》尝云:‘热结旁流者，以胃家实，内热壅闭，先大便闭结，续得下利，纯臭水，全然无粪，日三四度，或十数度，宜大承气汤得结粪二利。’因未至大实满，故予小承气汤，此活法也。”《伤寒论》214条论云：“阳明病，谵语，发潮热，脉滑而疾者，小承气汤主之。”此案之临床见症，即小承气汤证也。

盖因潮热汗出，腹胀满硬痛，大便难，神昏谵语，或热结旁流，脉滑，为小承气汤证。阳明里热炽盛，蒸于外见潮热汗出，结燥屎故不大便，腹胀满硬痛；燥热挟浊气上扰神明，故神昏谵语；若燥热迫津下趋致泻，为热结旁流，急当泻下存阴。方以大黄攻积泄热，厚朴行气宽中，枳实破结除满。故小承气汤适于阳明腑实而气滞痞满为甚，燥热次之之证。

此案乃一危重急性传染病患者，永昌公以一剂三味药之小承气汤，俾阳明热邪从大便而解而愈病，堪称神奇!故请师释迷。公谓：“大凡急性传染病，临证可按热病之六经辨证，亦可按温病之三焦辨证，或以温病之卫气营血辨证。此案乃热邪传入阳明之‘小承气汤证’，有其证有其法必愈其病，故不足奇矣!”

【注】摘选自中国中医药出版社柳少逸著《牟永昌诊籍纂论》2017年2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