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讲记】柳少逸：《礼记》“礼者不可不学也”解读——兼论文化认同
《礼记》“礼者不可不学也”解读
——兼论文化认同
柳少逸
“礼者不可不学也”，语出《礼记》，它要表述的是“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即人的言行要合乎礼仪。于是引出了一个为何要“知书达礼”，即“学礼”的重要意义是什么？
《礼记·曲礼第一》篇云：“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辨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
句读：
①“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意谓人的道德仁义行为不通过礼，不会有成效。
②“教训正俗，非礼不备”：意谓要教育端正人们的习俗，没有礼貌就不可能完备。
③“分争辨讼，非礼不决”：意谓判断争议的事件和财产的诉讼，如不依据礼就不能决断。
④“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此段文字表述的是人际关系的有序，讲的是礼治，以礼待人，则社会、家庭就会稳定。
⑤“宦学事师，非礼不亲”：“宦学事师”指从事为吏之道学习的人。今天泛指学习服务于社会的人。要尊师重道。我在办学期间，以《周礼》三行——亲父母、尊贤良、事师长为“校训”，就是以礼来作为师生的行为准则。
⑥“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它表述的是大到治国治军，小到治家、管理学校、医院、企业，要有法规、制度。例如管理医院，我们强调程序化、制度化，是对员工日常行为的规范和制约。
⑦“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撙节”，原意是从全部财物里节省出一部分，乃节约之义。此处系指自觉地约束自己的言行。全句意谓人们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要态度恭敬，自觉节制自己的言行，凡事要谦让而明“礼”，即《论语·学而》篇所讲的“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
⑧“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意谓尽管“鹦鹉能言”、“猩猩能言”，但不离禽兽类。所以圣人作礼仪，以教化。“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此为“人文教化”的最基本的要求。
由此可知，礼，是社会生活中，由于风俗习惯而形成的行为准则、道德规范和各种礼节。而“礼”又要有“理”的内涵。故尔“礼”又同“理”，涵治理、医治、道理、法纪之义。如“理心”：是指修心养性；“理世”：谓治理天下；“理本”：谓至治的根本；“理民”：谓治理百姓；“理育”：谓治理与教化；“理性”：谓涵养情性；“理智”：谓控制行为的能力。
对新职工来院工作，王永前副院长如是讲：“要好好的理章。”不理解“理章”二字本义的人认为此话不妥，其实这是我在二十几年前，创办扁鹊国医学校之初讲的一句话。
顾名思义，“理章”，即管理学校或医院的章法与章程。“理章”的同义词尚有“理浆”、“理棹”“理楫”、“理障”。棹、浆、楫，指划船的工具，意谓整治、修理船浆，方可举浆行舟。而“浆”是由人来把握行舟方向的，这个方向就是行船的准则。所以作为学管、院管要有规矩方能发展，此即“无规矩不成方圆”之义。“理障”，意谓因惑或邪见而致理惑，障碍真知、真见，进而导致行为失准。所以对学生、或年轻职工的教育，“理章”、“理治”、“理障”的内涵，就不是贬义词了，即以文明礼貌武装学生或员工，以读书做人教育学生或员工。
古代先贤为什么重视“礼”的制定？对此《礼记·礼运第九》篇有云：“故唯圣人为知礼之不可以已也，故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故礼之于人也，犹酒之有糵也，君子以厚，小人以薄。故圣王修义之柄，礼之序，以治人情。故人情者，圣王之田也，修礼以耕之，陈义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播乐以安之。故礼也者，义之实也，协诸义而协。则礼虽先王未之有，可以义起也。义者，艺之分，而仁之节也。协于艺，讲于仁，得之者强。仁者，义之本也，顺之体也，得之者尊。”
此段经文，表述了古代圣贤知道“礼”是不能废止的，若“礼”遭受破坏，必定导致国破、家亡、身败名裂。所以“礼”对人来说，好比麯对于酿酒一样，是必不可缺的。君子品德醇厚，如浓酒；小人品德浅薄，如薄酒。现实中的孝敬父母、尊师重道，即“君子以厚”，则受到人们的尊重；而悖师欺祖，离经叛道，即“小人以薄”，则为人之所不齿。因而古代圣贤把持着“义”的标准，制定礼的次序，来管理人情。我们医院的《文化建设读本》中，有关于“人性化管理”的内容，并指出：人性化管理，是由现代行为科学演变出来的一种新的管理理念。并阐述了“人性化管理”不同于“人情化管理”。从上段经文可知，“人情”好比一个国家的田地，圣贤的管理者，是由“礼”来耕耘，用“义”来播种，用教育来锄草，用仁爱之心来收获，用音乐来陶冶人的情操。所以“礼”是“义”的果实，符合“义”的行为就符合“礼”的要求，此即做人要讲仁义道德。在医院的管理过程中，有些地方可能规章制度尚欠完善，这就要求全体员工有“自我完善”的能力，以高度的责任心、事业心，即“以院为家”，以“义”来完善规章制度。
《礼记》在该篇中进而以比拟的笔法表述了治理国家，管理一个企业，必须有“礼”。记云：“故治国不以礼，犹无耜而耕也；为礼不本于义，犹耕而弗种也；义而不讲之以学，犹种而弗耨也；讲之于学而不合之以仁，犹耨而弗也；合之以仁而不安之以乐，犹获而弗食也；安之以乐而不达于顺，犹而不肥也。”意谓不用礼来治理国家或管理一个单位，就好比没有用农具就去耕田；制礼而不以义为本源，就好比耕田而不播种；有了义而不讲授学习，就好比播了种而不去锄草；学习了但不用仁来统一，就好比虽然锄了草却不去收割；统一于仁而不通过音乐来使人安心接受，就好比虽收割了却不食用；用音乐使人安心接受但不能达到合乎天理人情的境界，就好比虽然食用，却没有使人身体健壮。
在《礼记·曲礼第一》篇中，重点表述了“道德仁义，非礼不成”的内涵，而《礼记·礼器第十》篇，以“礼器，是故大备；大备，盛也。”来阐述只有充分发展了“礼”的功用，礼才能臻于完备，而且制定“礼”是有其原则和内容的。故该篇有：“先王之立礼也，有本有文。忠信，礼之本也；义理，礼之文也。无本不立，无文不行。礼也者，合于天时，设于地财，顺于鬼神，合于人心，理万物者也。”意谓古代治国之贤者在制定礼制时，既有根本的原则，又有内容。“忠信”，是礼的根本，“义理”，是礼的内容。没有根本，礼不能成立，没有内容，礼无法施行。“礼”的建设，要符合天时、地利、人和，大地万物方可各尽其责。我们通常所讲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是这个道理。“顺于鬼神”，不是敬神畏鬼，即俗语讲的“天理昭彰”，人的行为道德品质是有不可逾越的底线和不可触碰的“红线”。一个单位的管理体系就是要有规章制度的，而《莱阳复健医院文化建设读本》的出台，其核心思想是“人文教化”，使医院的管理机制，象《礼记》中所讲的“有本有文”了。
莱阳复健医院是一所集中医学、现代医学及复健医学于一体的公益性综合医院，是山东省肢体残疾儿童康复中心、烟台市脑瘫康复定点医院，是一所集医疗、康复、科研于一体，立足于“以中医为主，中西医结合”的发展思路，承担着社会医疗和康复助残两大任务。康复医疗肩负着烟台市、莱阳市的脑瘫康复及各类残障康复的社会助残工作。同时，先后承担并启动了莱阳市残联发起的“莱阳市爱心复健”系列工程——“脑瘫儿童爱心复健工程”、“三瘫一截（脑瘫、偏瘫、截瘫、截肢）爱心复健工程”、“弱视儿童爱心复健工程”。综合医疗开展对“复健六病”——心脑血管病、慢性咳喘病、糖尿病、颈肩腰腿痛病、乳腺病及不孕不育病治疗，突出了卓有成效的中医特色，建院伊始，就有良好的社会声誉。
建院之初，针对当今社会物欲横流，拜金主义严重，导致医药卫生界存在医疗目的迷失、医道尊严丢失的弊端，我提出了“明确医疗目的，恪守医道尊严”作为院训，意在告诫大家，医乃仁术，从事此项工作，务必做到医疗目的明确，医道尊严谨守。建院宗旨确定为一代伟人毛泽东同志对卫生工作的题词——“一切为了人民健康”。为了医院全体员工对医院文化的认同，并组织编写了《莱阳复健医院文化建设读本》。院训和办院宗旨的制定，表述的是：“道德仁义，非礼不成”。《医院文化建设读本》的编撰，表述的是：医院的核心价值体系，是医院的精神理念、价值取向、道德观念的总和，是医院全体员工信奉和遵守的共同观念——“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礼者不可不学”，强调的是文化认同。“治国不以礼，犹无耜之耕也”！故在医院每年辞旧迎新之时，均出台新年度的“医院工作要点”。
而《莱阳复健医院2013年工作要点》第一条是：抓住机遇，做好“大复健”文章。要求全体员工，统一思想，同心同德，做好“大复健”工作，使我院在“三年一大步”的关键年份迈出“大复健”的坚实步伐。“大复健”的含义有两个，一是顾名思义，莱阳复健医院，是以复健为主要医疗特点的医院，对于复健医院来说，不是某一科室在搞康复，而康复是全院医疗的突出重点，这就是莱阳复健医院复健工程的大规划、大操作、大基础。二是“大复健”工程，是“柳氏复健医学”的临床实施，其中包括了在“病机四论”体系和“太极思维”辨治体系的基础上，采取的中医药内治法，同时还包括了“柳氏中医外治法”，现代康复疗法和物理疗法等综合康复手段。可见，我院的复健工程是一个由内至外，由本至标的系统工程，非指单独的手法康复和器材康复。因此我院的“大复健”工程，体现了“中西医结合，内治法与外治法相结合，传统疗法和现代疗法相结合，手法康复和机械康复医疗技术方法相结合”的全方位的立体工程，故称“大复健”工程。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要尽快做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以满足大复健工程发展的需要。
第二条是：“人才队伍建设，重点强调的是“文化认同”，实施人才发展战略，提高工作人员素质。”首先提出了要加强《文化读本》的学习和讨论，提高全院干部、职工的道德修养和文化修养水平，进一步加强医德医风建设。医院文化是统一规范医院干部职工思想和行为的唯一法宝，因此必须强调文化认同。文化修养不同，对问题的认识水平不同，价值观不同，人生观不同，就不会有共同的目标，也不会有统一的行动，也就不是同路人。一些不同路的人，共撑一条船，同拉一辆车，这车和船永远也不会走快，永远也不能到达理想的彼岸，甚者会沉船翻车。这就是“理浆”、“理楫”的涵义。因此，全体职工，必须认真学习《文化建设读本》，认真领会其精神实质，统一思想，统一认识，统一行动，目标一致，齐心合力，整合正能量，为医院更好更快的发展，做出最大的贡献。所以医院文化建设要常抓不懈。以此全面提高全体员工的综合素质。领导层要通过加强文化建设，规范医院管理，强化职工的主人翁意识，不断提高医疗质量，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双丰收。全体员工要熟读《医院文化建设读本》，领会其精神，深刻领悟“三高、四完善”的内涵，“明确医疗目的，恪守医道尊严”，践行“热爱医院、服务患者、奉献社会”的承诺。用医院文化建设促进职工思想进步，逐步培养出一批“大医、仁医”，从而带动医院全面发展，逐步提升医院整体水平，不断向“明医名院”目标迈进。
《礼记·礼器第十》篇记云：“礼也者，犹体也。体不备，君子谓之不成人。”意谓礼好比人的身体，身体不完备，就不能称是一个完善的人。如果对医院缺乏文化认同，那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复健人”！该篇尝云：“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意谓古代文献关于礼的纲要和细目很多，而最终要归结到一个“诚”字！该篇又云：“三代之礼，一也，民共由之。”意谓夏、周、商三代之礼，本质上是一致的，为民众所共同遵循。所以对《文化读本》的学习，对医院规章制度的执行，“其致一也”，需要一个“诚”字！落实到“民共由之”，达到“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的思想境界。
今天的讲座到此结束。最后，以《礼记》首篇四“不可”，而与大家共勉：“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2013年1月28日
【注】本文为业师柳少逸先生2013年为复健医院全体员工举行的国学讲座讲稿。
（视频截图）
